飞鱼不蓝的天空

　　我妈带着我嫁到云在熙他们家时，我五岁，她八岁。也许不是亲姐妹的缘故，我们互相看不顺眼。虽然和他们成为了一家人，但在她家人眼里，我终是个外人。她姑姑每次见到我都是一副轻蔑的样子。她父亲每次“表演”对我好时，总是那么滑稽。

　　尽管我不讨人喜欢，但是我的学习成绩还不错，这也是唯一可以让我在这个家里扬眉吐气的地方。我小学毕业那年，云在熙初中毕业。明明说好了期末成绩优秀的人可以去海南玩儿，但是最终去的人却是成绩平平的云在熙。我很不服气，可也没有办法，毕竟云在熙是她姑姑陪着去的。

　　云在熙从海南回来之后，递给我一条手链，她姑姑说，快拿着吧，花了我们两块钱呢。我一听立即把那手链丢在了云在熙的脸上，她一怔，哇哇哭了起来。妈妈赶紧从厨房跑出来，慌张地问她：“怎么了？”我拖住她的袖子嚷：“妈妈，离婚！我们离开这儿啊！”“苒苒！”妈妈的巴掌打在了我的脸上，她从来没用过那样的语调和我讲话，她说：“快和姐姐道歉。”我握着她的手慢慢垂落下来，眼泪慢慢涌出来。

　　那之后，我对所有人都逐渐冷落，包括我妈妈。我抽烟、逃课、打架，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我从漫长的悲伤中得到缺爱的快乐。

　　一天晚上，我在校外的夜市上闲逛，恰遇云在熙跟她小男朋友，我们很有默契地没有搭理对方。等他们走远以后我听见了云在熙的尖叫，原来他们遇上了小流氓。我毫不犹豫地冲过去，和那些小流氓干了一架。云在熙对我说谢谢。我却冷冷地说，你甭谢我，是谁我都得管，不是因为你是云在熙。但事实上，听到她尖叫的那一刻，我的心跳莫名地漏掉了一拍。那件事儿过了之后，云在熙对我倒是热情了不少，但我并未回应。

　　我初三时，云在熙高三。那天我在大街上买东西，发现云在熙和她姑姑被一个30多岁的男人领进了饭店。我站在饭店的落地窗户外，看到那个男人拉云在熙的手，她笑得那么腼腆，就像正在恋爱的羞涩少女。而她姑姑就在一旁，像阴谋得逞地那样笑着。那天我一直坐在饭店门口看着她，等她上厕所时，就从后门跑进去，使劲地把她往回拖。她不肯，她说她在和那个老男人谈恋爱，那人是她姑姑介绍的。那天晚上她姑姑来了家里，继父对她狠狠地发了一通脾气，她悻悻地走了。

　　事实上，云在熙成了她姑姑手里的一枚棋子，只要她和那个老板好上，她姑姑的协议书就会很快签下，她就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这些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云在熙说，究竟谁对她来说比较重要，她终于知道了。可我的心里，依然有那么多不明朗。

　　秋去冬来，时间飞快。一天早上云在熙早早地就敲我的房门，告诉我外面已经下雪了，是冬天的第一场雪，那么纯净安详的样子，我忽然想，在我那么喧闹的青春里，是否从来没有留下一点儿安静的角落。

　　云在熙说，所有经历都是一种财富。我却突然想起了苏打绿的《飞鱼》：

　　尽管痛苦麻痹那么多/天空就算不蓝或许还有彩虹/不管飞行还是蹉跎/都仍旧是自己的生活/烦恼不会凭空/不如捕捉笑声涂上耳朵/换一个轮廓/快乐比较多/放自己好过

　　那天，我叫云在熙一声“姐姐”。她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