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翳之上,必有阳光

作者:逄杭之 来源:《意林12+》

  一

  军训七天,第一天教官对我们无比客气,一直让我们躲在阴凉地里练习。然而从第二天起,不论早晨的朝阳还是中午的烈日都时时刻刻地亲吻着我们滂沱而下的汗水。教官还大喊着:“你们这叫累?!这叫苦?!当年我……”然后说一大串他曾经训练的恐怖事迹。比如他曾胳膊肘着地负多少重爬了几百米,说他每晚照例做蹲跳起、俯卧撑、仰卧起坐各300个。

  看来,这六天可谓攻坚克难啊。不过,前几天教官还板着脸很恐怖的样子,总说我们娇生惯养,但现在又和我们打成一片了。军训六天,前三天我就认识了20个人,到今天是第六天,我总共认识了21个人。夏河说认识几个人就够了,她初中班里才50几个人,到毕业也没认全,何况现在有62个人呢。

  我的高中,就要开始了。沉重和压抑多于期待。

  二

  难道是最近在读《青春万岁》的原因?一回家,总感觉有无限的言语想要出口,有无限的思绪在心头缭绕,雾丝一样又潮又软,一抓一大把,怎么也说不完。因此思路甚至都会一顿一顿的,因为不断在进行一个新思路半天之后突然又要回想:刚刚想到哪里了来着?

  从高中开始,我决定将日记改为周记。经过初三和暑假这么长时间的懈怠,我的效率早已所剩无几。现在完全不同假期一般了。那时是拼命找话题想要写,现今却是话太多不知写什么好了。到现在还记得初一语文老师对我说的一句话:“知道你为什么考不好吗,是因为愿望不够。”乍听还不理解,可后来渐渐明白了。如果我特别想得到什么,在心理上先胜别人一筹——一般我都能得到,就因为我不信我得不到。多么简单的原因!多么直白的理由!若真正投入精力去做,什么不能完成?这样想的时候,我会告诫自己被过去的阴影所纠缠是没有效益的。把眼前的每一步路走好,不愁没有柳暗花明又一村。

  三

  军训过去,高中的生活开始两周了,我却感觉像过了半年一样。不断发短信给夏河。之前和她说好高中要互相用古老的书信进行联络,由她开头。但她上周就说发来了,可实际上直到现在都没发。我不禁有些怨她:前几日买蛋糕时顺路去了趟邮局,专门买了十张邮票十个信封。因为对这种古老的方式很感兴趣,我八月多就写了一封。之前在QQ上对米树提起过写信的事情,他很快乐地答应,还好奇地问怎么寄信。我跟他说你给夏河就好。我把给他们两人的信装在一个信封里,毕竟他们在同一个校区很方便。

  上周夏河给我打电话还说起米树常向她来讨我的信呢,我不禁对他有些歉意。之前和夏河约好的她先写,所以因为一直在等她的信,我就没能给她发,而她还对这些全然不知呢。顿时觉得自己好像失约了一样。其实,能和初中同学保持联系,是一件让人温暖的事。

  生活中能让我兴奋得心跃动一会儿的事情太少了。其实不论什么事情我从初中开始就已经放弃了满怀憧憬,因而性格也渐渐冷了下来。老爸说冷漠是不好的,平淡即可。某天我看了部动漫,里面的一个女孩子想到自己因为害怕自己受伤而不停地让别人受伤之时,感到十分难过,于是就鼓起勇气做了件勇敢的事情。其实日本动漫往往是会揭露一些很贴近生活贴近心灵的现实的。但我仍旧没有做好迎接受伤的准备,理由是我的未来未定,我还需要平静来为之奋斗。我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回到曾经初二时的心理状态,麻木,笑容没有温度,文字没有色彩,发短信用最短的语言。我想我必须要多读书;这几天所读的《青春万岁》很有可能就激起了我“写”的欲望——这是自从初三下学期开始就没有了的感觉。

  初中语文老师曾经说我的文字给人的感觉是:像在海底,但偶尔却会有一线光闪过,像灵感一样让人惊奇。但现在我不想海了。我想的是溪流,那把自己的心与思想剖开给文字阅读的清澈和真诚。它会被石头阻隔然后再从边缘上绕过,这时它是纤细而敏感的;它会被鱼惊醒冒出几个泡泡几个水花然后持续地走它的路,这时它是惊讶好奇而欢快的;它会被水草纠缠然后猛地挣开它们的束缚,哼着歌向前流去,反而带得水草随着自己的方向而行——这时它是坚定而执着的。

  我羡慕那些心中或有信仰或有信念的人。像《青春万岁》中的呼玛丽,若她不是出现在这样一本批判迷信提倡改革的书中,而是出现在雨果的文字里的话,她将是一个因信仰的光明而得以在黑暗中坚持走下去的女孩。她瘦弱,但因她有所坚信,所以她强壮。就像现实中很多同学三年都没学习,就学了三个月便从中考中鱼跃而出进入省重点。他们是因为有所追求,“愿望足够”。Passion,我真应该拥有这个词。

  四

  昨晚夏河给我打来电话,她向我忧虑地提及:“自理能力是个大问题。那被子怎么叠啊!多亏我们宿舍里有一个会叠的。而且我洗衣服的时候懒得摘手表,就用单手搓啊搓,涮到第四遍水的时候旁边一个女生还诧异地问我怎么涮这么多遍。”她还带着一股讽刺味儿地对我说,男女生宿舍是面对面的。我连忙告诫她晚上一定记得关窗,她在那边捧腹大笑。“隔壁宿舍的女生在床上逮到了两只臭大姐。如果开着窗,就会有某种东西飞进来。”一番话说得我毛骨悚然,也提起前几日从校园走时突然发现肩膀上爬着一只如拇指般大的虫子,正在它欲把脏兮兮的脚染指我的脖子时,旁边的偲偲勇猛地用水杯把它抡了下去。

  夏河笑得毫无矜持,“女汉子啊!”她大叫道,说她在一开学自我介绍时被拖下水了。当时她从台上介绍完下来,下一位上去的介绍完自己后说:“我和上一个同学都属于女汉子类型的。”众座哗然,我笑得一抽一抽,直用拳捶着墙。

  没想到,昨晚刚笑完,今早就发现一只大黄猫团成一个球趴在前面院子看门人住的平房屋顶上睡觉。小时候我怕雷,遇上下暴雨的晚上就哀叫老妈过来陪我睡,叫得窗外野猫都嗷嗷唱。现在大了成了笑,没想到也把大肥猫吸引了来。

  我的16岁花季,仿佛也就在这只大肥猫的映照下,开花了。

  骆菊兰摘自中国作家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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