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 迹

作者:李林溪 来源:《意林12+》

  "时光的痕迹掠过林梢,好比风,于是枝冠摇曳,于是投下的夕阳也聚散绰约,离离合合,幻幻灭灭……"

  这是一场甜美到繁复的春季,带着光亮的柳絮飞行,从城的这一端,到城的那一端,经过女孩子的窗口,经过不识春风的夜,终于悬在乳蓝色的天幕中,开出了轻盈的花朵。而我,正是在这样一个纷繁的季节里,断断续续地做着那些高昂而遥远的梦,写着随心所欲的文字,为今后的回想留下痕迹。

  五月的校园,异常恬静。往日的喧阗似乎都凝固在了浓稠的空气里。课间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有风拂过时便抬眼望望窗外放晴的好天气,多日不见的和煦阳光格外珍贵,天空呈淡蓝色,云朵一丝丝凝固,其间逐渐露出一枚温润的日轮。有时,我也会在茫然中想起一些很遥远的事,思绪便会像蚊香一样漫延扩散,碰触到心中的某块情感,所有的坚强便开始在挣扎里不断喘息,晃过神来,四下却只剩那满满一黑板的字让人盯到眼睛发酸。

  教室在四层,正下方的小花园里种着一棵阴翳掩映的桃树,几个星期之前,它还身着一袭梦幻的蕴藉,娇羞的花瓣涂着淡色的胭脂,谦卑地向蓝天致意。满园的桃红柳绿,像是春日午后的一场呓语。直待熏风细雨降临,淡粉色的花瓣逐渐飘落,沉淀在我们的心底并铺排开来,就像是某种安然的守护,年复一年的守护。

  所有到来过的日子,都细如烟丝,抽离,又兀自消散。"五月,大雨,歌声游于旧巷未停",这是我在日记中写下的一句话。"旧巷"二字,指的是某条窄窄的老街。一栋栋低矮的平房间或突兀,我最喜爱的店铺都于此微妙地平衡着。坐在光洁明亮的落地窗前,可以清晰地望见不远处泛着波光的流水。时间如彗星的长尾,纵使流逝,还拖着各种各样的坚冰和宇宙尘埃,在心上划出浅淡却难以磨灭的痕迹。"你看一晃两三年,匆匆又夏天",望着即将毕业的弟弟妹妹们,脑中不断回放一年前的自己。七堇年在自序中写到:"年华里,我们失却的是一种心情。"在这样一个唯唯诺诺的年纪,年轻人们怀揣着笔走天涯的决心,亦或是更高远更昂贵的壮志凌云。她又说:"青春是生活最温暖的被窝,是生命最华丽的裙袂。"

  世间的一切痕迹,都是命运寄予的慷慨,值得我们毕生去感激。我很庆幸,现在的我还年轻,十六岁,处在一个看似没有改变其实已经改变了的生命的罅隙……

  周末的夜晚,窗角缝隙中溢出的暖黄色灯光笼罩在书桌周围。一本顾城的诗集摊开着,像只温柔的手,拂去了一切冰凉的尘芥:

  "现在我的心页中,再没有描摹,它反潮了,被叶尖上蓝色的露水所打湿。在展开时,我不能用钢笔,不能用毛笔,我只能用生命里最温柔的呼吸,画下一片,值得猜测的痕迹……"

  点评:我们谁都不敢与时光为敌,时光是最强势的敌人。他打败我们的,不是刀光剑影,而是用温柔似水的流年。作者潇洒的文字里,既有不负时光的真诚,也有不服流年的倔强,感性的文字,理性的思考,牵引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被青春抚摸过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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