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姑娘都有一个同样的老爸

　　那天晚上，我忽然被某帖子里的一句话激怒了：“瘦姑娘的家庭各有不同，胖姑娘却都有一个同样的老爸。”我当即丢下手机冲进客厅，对正在陪老妈看韩剧的老爸大吼：“以后您别再给我买零食了，行不行？我都24岁了，您见哪个当爹的还给24岁的闺女每天买巧克力和冰激凌的！”两人被我吓了一跳，齐齐抬起头来，睁大眼睛看着我。

　　“有什么好吃惊的？”我继续控诉道，“你知道他们背后叫我什么吗？叫我皮球……”说到这句，我忽然悲从中来，蹲下呜呜地哭了。

　　老爸噌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语无伦次地劝慰着我。说什么我一点儿都不胖，是他们审美有问题，说我是健康美……

　　当我是4岁的小孩子吗？160厘米，123斤，不是胖还是什么？我自己也有眼睛的。

　　我继续哭诉，完全不听他的哄劝。最后，老爸说：“都是我不好，我改！”

　　那些甜蜜的味道闹腾过后，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我并没有冤枉老爸。

　　记忆中，这么多年，他爱我的方式只有3个字：好吃的。什么大白兔奶糖、蓝莓果酱、奶油蛋糕……过了这么多年，那些甜蜜的味道，依然会在瞬间挑逗我的味蕾，令我垂涎。于是，我几乎理所当然地在度过短暂的青春消瘦期后，长成了一个珠圆玉润的胖姑娘。13岁半，我的身高就停留在了160厘米，体重最重的时候达到过126斤。123斤，还是在喜欢上某个男生后努力和食物抗争的结果。

　　但对于一个123斤的胖姑娘，多3斤或者少3斤，爱情的结果并没有不同。

　　我郑重地告诫老爸：“不许您再买任何零食，不许做任何点心、红烧肉或者水晶猪蹄，否则我搬出去住。”我说得掷地有声，老爸认真地举起右手说：“我保证。但是……”

　　“没有但是。”我瞪他一眼。

　　“好吧。”他住了口。我转身回房间，还是听到他在身后低声说：“但是你得吃饱饭。”

　　我没理他。吃饱饭？吃饱饭还怎么减肥！胖姑娘更要有尊严。

　　老爸倒是说到做到，不仅迅速清理了家中残留的高热量食物，每天下班时也空着手，连菜都不买了。换成老妈每天拎一袋青菜回家，一边做饭一边嘟哝着生活“回到了解放前”。

　　于是，一个美食之家的一日三餐变得寡淡起来。我中午只吃半碗米饭，晚饭绝对不吃主食。

　　半个月后，体重秤上的数字降到了58公斤。只是——好辛苦啊！没有人知道我的饿，和我因节食导致的虚弱无力。好在体重秤的指标给了我无穷的动力，坚持下去。

　　然而某天早上，就在起床去洗手间的时候，我刚走了两步便眼前一黑，一头栽倒了。

　　各种美食重新堆在我的眼前，老妈气势汹汹，老爸低声下气，都在让我放弃节食，好好吃东西。

　　不是不想吃，我自己都听得见吞咽口水的声音。可是理智告诉我，如果放任自流，等于前功尽弃。我已铁了心，这一次，非减肥成功不可。

　　我开始感觉有些习惯饥饿了，也不再那么馋。只是依然虚弱。我想，我很快就会彻底习惯，不会再晕倒了。

　　但是我没想到，这一次，出状况的是老爸。

　　那个周末中午，老妈在准备午饭，老爸原本这个时候都在打扫卫生，但是那天，他一直坐在沙发上，并且频繁跑卫生间。

　　我察觉到不太对劲，问他：“吃坏东西了？”

　　他有点儿尴尬地笑笑：“大概是吧。”

　　“吃药了没？”我边问边在电视柜的抽屉里找药箱。老爸摆手：“别找了，吃过了，大概一会儿就好了，没事。”

　　但是，过了好几个“一会儿”，老爸不但没好，状况反而更加严重起来，几乎走不动了，脸色也越来越差。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赶紧打了120，和老妈一起将老爸送去了医院。

　　真相大白，老爸的腹泻是因为一种减肥药。这个智商并不低的男人，竟然因为不忍看我节食，偷偷在网上查阅各种减肥药，并轻信了某种减肥药的几千条所谓“减肥效果明显，无任何副作用”的评论，然后让同事帮忙网购了两瓶。可是，又怕不保险，最后决定自己先吃吃看，结果……老妈找出被老爸藏在书柜里的减肥药，一言不发地丢到我面前。瓶子的包装很精美，连说明书都只有英文。看着看着，我的心开始有些疼。

　　好多年前，在我出生后不久，爸妈因为工作忙碌，将我放到了乡下的奶奶家，一直到我4岁。将我接回城里的时候，我又黑又瘦，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从那之后，老爸便开始用各种美食宠爱我，他总觉得自己对我有亏欠。于是，他成功地将一个营养不良的丫头，养成了一个珠圆玉润的姑娘。

　　好多年后，胖姑娘开始埋怨他并固执地节食减肥。这令他手足无措，令他慌张不安，令他最后不惜“以身试药”。忽然觉得，胖姑娘好没有良心。

　　我丢弃了那两瓶减肥药，开始以节食的意志，每天坚持跑5公里，风雨无阻。虽然对我来说，坚持运动比坚持节食更难，但我还是坚持了下来，因为每天陪在我身边跑过那5公里的，还有这个世上无论我胖瘦，都爱我若珍宝的男人。没错，瘦姑娘的家庭各有不同，胖姑娘却都有一个同样无原则宠爱她们的老爸。

　　林冬冬摘自《中学生》

　　我从小就喜欢不良少年。大概是厌恶一成不变又乏味严肃的好学生吧，所以那些活得又堕落又嚣张的不良少年，特别能吸引我的注意。

　　高中的时候，我和一个不良少年谈恋爱了。拜他所赐，我也成了学校里声名狼藉的女生。他高得离谱，也瘦得离谱。等他长到188厘米的时候，我才153厘米，并且这辈子都不指望能长到160厘米。以此为借口，他从不牵我的手。因为他走路步子很大，我总是喊：“慢点！慢点！”这就是我们关系的缩影。

　　我再没遇见过比他更不适合我的人了。他很躁动，脾气也很坏。他很少说什么甜言蜜语，他才不关心你想谈什么样的恋爱。他喜欢任贤齐的歌。那个时候开始流行CALL机，他回我电话的比率大概是十比一。我们连在一起看电视都会吵架。吵架与和好，是我们的重要内容。

　　他当作生命中重大目标和最大烦恼的事，大概是他兄弟的帮派在打架，他夹在中间很为难。他老是受一些莫名其妙的伤，经常无缘无故地失踪。问起来，经常是去隔壁的城市打群架了。如果我继续追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他会说：“我只有你一个女人！你瞎操什么心？”

　　其实我还挺佩服这一位大爷的。他能露出既无耻又无赖的眼神，表达欲望既顽强又直接，凡人无法拒绝。他笑起来非常傻，像一个孩子。说实话，到后来，我完全是靠母性本能在包容他了。

　　他有一帮小痞子朋友。那些人倒不坏，起码对我很客气，听说我写小说，还集体传阅咧！一个不良少年中的文学青年，还在我的小说后头留了言。不骗人，我跟他出去的时候，那些小弟真的会毕恭毕敬地喊我：“大嫂！”因为不能喝酒，与他们吃饭，我都很局促。另外那些被带来的女孩子，全都很放得开。每天晚上十点，我还要背着书包回家。他和别人打麻将的时候，我在旁边陪他，手里拿一本《一条名叫时光的河流》……再后来，我们就分开了。

　　过了几年，断断续续地知道一些他的消息。这是小城市的好处，很难就此消失在人海，一去无踪迹。有一回，在一个批发小商品的小市场里，我挑选文具，突然遇见一个眼熟的中年妇女。我不认得了，那阿姨笑着说，她是他的妈妈。我们站在路边寒暄，我不自在地摸着自行车的后座。

　　他妈妈很抱歉地说：“我那儿子没出息，也没考上南京的大学。其实他很想去南京，就能和你在一起了。他小姨说，在一起好啊，叫女朋友给你洗衣服！他说，想得美，她那双手是用来写作的啊！我给她洗还差不多。你那年考大学，考了全市第一，他可高兴了，到处和人说……你没事常来玩啊！”

　　我呆乎乎地说了再见。

　　那天下了雨，满地泥泞。我推着车走出去，小市场两旁劣质的音像店里，传出来任贤齐的歌声——闽南语。我不知道唱的是什么，我一向瞧不起流行歌曲。这时，我突然想起，在公园的露台上，阳光灿烂的下午，他唱《红豆》给我听，我揉乱了他的头发。完全不明白即将到来的明天，也没有一点儿把握，怀揣着暴躁和伤害，我们唱说天长地久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