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朵花都有眷恋她的蝴蝶

作者:璃华 来源:《意林12+》

  也许偶尔我们会羡慕别人的生活,也许我们总觉得自己拥有的差于他人,但每个人生都是等价的,表象的东西不能代表人生的意义,每份经历才是弥足珍贵的财富。

  1

  “快吃早饭,要迟到了。”明妈妈端来一碗豆花,上面放了两根油条。

  “来不及了。”其实时间还早,她只是不想吃豆花和油条罢了。

  “明惠,等等我!”身后传来江小海的声音,明惠如临大敌,跑得更快了。江小海家就在明惠家对面,他们一起上幼儿园、小学,到现在一起念初中。明惠讨厌江小海,因为他和这条老旧的街道一样,总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

  明惠一口气跑到学校门口,恰在此时,一辆漂亮的小汽车停在了校门口。一个文静的女生从车上走下来。女生名叫陈淑敏,是明惠的同班同学,她漂亮、家庭富裕,在明惠心中仿佛偶像剧里的女主角。

  “如果我是陈淑敏就好了。”明惠默念了一句。

  2

  这实在是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以至于明惠在附近住了很久,都没留意过。

  “想买点儿什么?”似乎是受到某种蛊惑,明惠走进了这家杂货铺。

  “有酱油吗?”明惠问。“美梦酱油啊,已经好久没人来买这种烹调人生的酱油了。这种酱油可以让你得到你想要的那种生活。”老板娘淡淡地说。“烹调人生?”“是啊,你是不是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很向往别人的人生?”明惠不可思议地看着老板娘。理智告诉她,老板娘说的都是天方夜谭,但她心中却有另一个声音,那声音充满了渴望。

  “只不过你必须用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来支付。”“我愿意!”明惠几乎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老板娘告诉她,在酱油用完之前,她有一次后悔的机会。一旦酱油用完,她就会彻底变成另一个人,再也没办法找回来。明惠觉得一次反悔的机会真多余,她怎么可能反悔呢?

  3

  清晨,清脆的闹铃声叫醒了明惠。她睁开眼睛,发现这是一间装修得非常奢华的房间,里面的每样东西都精致无比。她换好衣服走出房间,这时楼下传来一个声音,“淑敏,要迟到了,快起来吃早饭。”她关门的手一僵,淑敏?她变成了陈淑敏!不只是名字变成了陈淑敏,包括长相。但真正的陈淑敏又去了哪里?她想自己必须再去一次杂货铺。

  “真正的陈淑敏当然是变成你了。放心,除了你以外,没人知道你和陈淑敏互换了人生。”“可这样不公平,用我那么糟糕的人生和陈淑敏交换。”“人生都是等价的。”老板娘只说了这句话便没再往下说。

  4

  交换人生后的明惠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唯独一件事让她如鲠在喉——每当看到陈淑敏,总会油然而生出一种愧疚感,看到她和江小海打闹时,心中也不是滋味。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明惠的初中生涯结束了。为了庆祝升入高中,陈淑敏邀请明惠去自己家做客。隔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再次回到这个被她舍弃的家时,明惠的心中五味杂陈。

  明妈妈见到明惠非常开心。“快进来坐,阿姨家里简陋,你不要介意啊。”很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和这里没有关系了,明惠竟觉得妈妈的嗓门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小惠,带你的朋友出来吃饭了。”正在这时,明妈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来了!”明惠条件反射般地回应了一声。陈淑敏诧异地看着她,明惠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她懊恼极了,为什么她会下意识地应声呢?

  明惠和陈淑敏坐在一起,她右手边坐着明妈妈,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扫到明妈妈的时候,发现她头上的白发又多了一些。明惠的心里不知怎的,稍稍有些酸。

  一顿饭吃完,明惠心里像是堵了什么,她作为客人来到这里,看着曾属于自己的一切,现在完全属于另一个人,这种感觉很奇怪。

  老板娘说过,等酱油用完的那天,她的身心都会变成陈淑敏。而在酱油用完之前,她有一次反悔的机会。当时她不明白老板娘为什么要给她这次机会,但现在,她似乎有点明白了。

  5

  明惠再次见到陈淑敏,是在大学开学的那一天。三年不见,那张明惠最为熟悉的脸仿佛蜕变了一样,那是一张充满活力的美丽的脸庞。

  “明惠,让你站在原地等我一下,你怎么这么快就跑了?”只见不远处有个高个儿男生朝这边走来。曾经总是脏兮兮的江小海,三年未见,一下子变成了阳光开朗的大帅哥。

  “咦,陈淑敏。真巧啊,我们又在同一所学校了。”

  “是啊,好巧。”明惠的心“怦怦”狂跳。

  明惠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自己喜欢江小海这件事。然而接受了这一点的明惠却越发烦躁起来,因为傻瓜都看得出来江小海喜欢明惠。在别人眼中,他们是青梅竹马的一对。

  每次听到别人这么说,明惠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因为和江小海一起长大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只是还没等到明惠告诉大家真相,她就从陈淑敏那里听到了江小海对她表白的消息。

  四年的大学生活,活在所有人羡慕的目光中的明惠没有接受任何一个人。她还没毕业就被一家非常好的上市公司录用了,是绝对的人生赢家。可明惠一点儿也不开心。

  6

  接到陈淑敏和江小海的结婚请柬,是在她升职后的第二天。她急匆匆赶去了他们所在的城市,陈淑敏见到她非常开心,拉着她当他们的伴娘。

  看着陈淑敏一脸快乐,明惠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那原本是属于她的人生,或许很不起眼,但那的确是属于她的,每一份快乐都是真实的。不像现在的她,拥有再多,都不觉得快乐。这时她才清醒地意识到,她不是陈淑敏,从一开始就不是。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明惠跑了出去。她几乎没有停歇地跑回去找到了那个酱油瓶。曾经她以为永远也用不完的酱油,再过几天就要干涸了。

  7

  “老板娘,”她将酱油瓶放在柜台上,“你说过我有一次反悔的机会的,对不对?”“哦?你是要舍弃现在的人生吗?”“现在的人生的确很好,但这不是我的人生。生活总是不尽如人意,但这样才是生活,不是吗?”“你确定吗?成为别人的机会只有一次。”“嗯。”她点了点头,就如一开始那样毫不犹豫。

  “如你所愿。”老板娘伸手指着前面的货架,那里密密麻麻堆放着很多商品,“对了,酱油,在那边。”“酱油?”明惠不解地看着她。“你不是来买酱油的吗?”明惠愣住了,好一会儿也没反应过来。

  “烹饪酱油,做你最喜欢的红烧肉,不是吗?”老板娘走到货架前,从上面拿下一瓶酱油递给发愣的明惠,“六块五。”

  明惠看着手里提着的酱油,忍不住笑了。最初她来买酱油,现在想来,她是在别人的人生里买了一瓶酱油,现在酱油买到了,她也要回到自己的人生中来了。或许她仍然会讨厌自己所拥有的一切,但她更明白,对她来说,最重要的那些,全都藏在这些讨厌里。

  年少的我们,总羡慕别人的人生,但其实不必羡慕。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未来,就像每朵花都有眷恋它的蝴蝶。

  (玛丽摘自《爱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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