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都灵,你是我从天而降的小耳朵

作者:饶雪漫 来源:《意林》

  1

  都灵的出现,是意外,也是天意。

  她之前完全没有接触过表演,大学里学的专业是飞机制造。

  她第一次进入公众的视野,是2013年凭借朋友上传的一张证件照,成为某网站全国校花校草评选中的冠军女神。走红后因为觉得生活被打扰得不轻,她当机立断删除了自己的微博。关于她的一切,大家都了解得少之又少。

  而小耳朵是电影里当之无愧的女一号,之前我们想过找大腕,也想过找新人,但从来没有想过找一个零表演经验的新人。

  电影《左耳》的筹拍,可谓状况不断,每天都像在坐过山车。就在电影即将开机时,突然传来晴天霹雳,原来找好的女一号“小耳朵”因为有不得已的状况,不得不辞演这个角色。

  几近绝望的时候,我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了“陈都灵”这三个字。我当然不认识陈都灵,她对我而言,就只是一个名字,外加她在网上广为流传的那张模糊的黑白证件照和一些网友在我的公共微信号上对她锲而不舍的推荐。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心头固执的念头上来了就下不去。有朋也鼓励我说:“如果你觉得好,我们就找来试试。”

  2

  要找到陈都灵并不容易。

  我手头所掌握的所有信息就是——陈都灵,南京航空航天大学机电系。

  “这女生太低调了。”她的同学说,“平时在学校朋友也不多,很少见她与人搭话。”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南航老师和同学的大力帮助下,我们终于又找到了陈都灵妈妈的电话。原来陈都灵人在布达佩斯,他们全家计划多年的欧洲行刚刚拉开序幕。

  万万没想到,我得到的答案竟是——拒绝出演。

  尽管她很喜欢小说《左耳》,但她不想令妈妈失望。

  就在这时,都灵的闺密佳倪帮了我大忙,那个当年和她一起读着我小说长大的女孩听说我们找都灵演小耳朵后激动得要死,她劝说都灵无论如何都应该试一下。

  妈妈虽然不想让她进娱乐圈,但是听女儿说“我就是想去试一下这个角色,我觉得这会是我青春的一个纪念”,便也不再阻拦。

  就这样事情有了转机,都灵终于愿意和我通一个电话再做决定。

  都灵话不多,很多时候都是我在说,她在听,然后回复一个简简单单的“哦”字。

  几天后,我终于收到了她发来的微信:“妈妈答应让我回来试一试!但是,我们有一个条件,只拍这一部戏,不进娱乐圈。”

  “我会尊重你的意愿。”我如释重负。

  当陈都灵终于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落地的时候,离开机时间只有短短的十天,谁都为中途进入且毫无演艺经验的她捏把汗。

  好在,她真的长得和我心目中的小耳朵一模一样!

  3

  没想到,第一次去上表演课,陈都灵竟然得到了表演老师的大力表扬。

  好景不长,没过两天,陈都灵就在表演课上重重地挨了K,原因是和别人对戏的时候,她总是笑场。

  老师罚她面壁。

  我问她:“干吗老笑?”

  她说:“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杨洋的眼睛我就想笑。”

  这种情况后来在厦门也发生过一次,只不过那一次她的对手换成了欧豪。等她笑完,欧豪非常严肃地对她说:“小耳朵,这真的是一件很认真的事,不许笑。”

  “对不起对不起。”陈都灵连忙道歉。

  “没关系。”我拍拍她的肩。

  我知道此时的她需要的是自信和鼓励。笑,不过是她掩饰自己胆怯的最佳方式。

  “有关系。”她说,“我绝不会再笑场了,相信我。”

  8月10日,历尽千难万险,我们终于开机了!

  我去片场探班的时候,正在拍小耳朵多年以后回到天中遇到张漾的戏。大热的天,有朋正陪她在走位,走到哪里应该要停一下,走到哪里应该往哪里看一眼。

  我问:“她怎么样?”

  有朋说:“没问题,她记忆力超好,你跟她说一步步该怎么来,她全都能记住,台词也是一个字都不会错。”

  但紧接着,大家就发现一件要命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的缘故,光线稍强一些,都灵就会不停地眨眼睛,而且她眨眼的频率非常之快,用有朋的话来讲,苍蝇都能被她的睫毛瞬间夹死!

  后来,只要她一眨眼,有朋就会坐在监视器前大声吼她:“看看地下有几只,自己数一数!”

  因为她的眨眼问题拖了进度,我们的金牛座制片人焕焕急得拍脑门叹息:“完了,完了,我的钱全快被她眨没了!”

  拍了两天戏,陈都灵第一个被抓去剪辑室看回放。看到自己眼睛眨啊眨的,她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剧组负责她现场表演的刘超教了她一个好办法,让她对着镜子看自己,练习不眨眼。

  她有时候一练就是好几个小时,只要有空,她就摸出小镜子来,不知情的人都以为陈都灵太爱美了。

  看样片的时候,很多人看到最后几场戏,都说陈都灵到后面越演越松弛。我总是偷着乐,因为这些戏其实是在最开始的那几天拍完的呀。

  4

  对于陈都灵而言,整部电影最大的挑战是“哭戏”。

  她一直担心到了现场哭不出来怎么办,大家就教她:“想想你最不开心的那些事。”

  她叹口气说:“也没有什么不开心值得哭的呢。”

  第一场哭戏是在棚里拍的。不幸被她言中,NG了二十多条,就是哭不出来。棚里高温近四十摄氏度,连续几小时反反复复地拍摄,令所有人都感到不安和烦躁。一直熬到大半夜,陈都灵这才终于掉下来几滴眼泪,勉强过关。

  “她太理性了。”刘超对我说,“又没受过专业训练,她真的尽力了。最后能哭出来,应该是对大家感觉抱歉才流下的眼泪。”

  因为对这场戏始终不满意,几天后,导演选择了重拍。

  那一次我也在现场,拍到第六条的时候,陈都灵的眼泪自然而然地流了下来,整个表演一气呵成,令人动容。

  咦?她是怎么做到的呢?!

  “导演让我想想我最担心的事,我就想到我妈了,我担心她会对我失望。”都灵说,“那一刻我的眼泪忍不住。”

  妈妈是都灵的软肋。自从进组以后,妈妈怕打扰都灵,很少探班。即便来了,也远远地看女儿一眼就走。

  5

  电影杀青的时候,我和都灵已经成了好朋友。

  “谢谢你当初选中了我,你说得对,我的青春从此多了一份最美好的纪念。”她对我说。

  我和有朋常常聊起一个话题,说不知道我们找都灵来拍这个戏,对她而言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们知道这部电影上映后,将有很多的人对她津津乐道,和她有关的所有真实的不真实的故事都会被广泛传播。那时候的她,不是轻松删掉微博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她能面对吗?

  我对她有足够的信心。她一定比我们大家想象的都还要勇敢和聪慧。

  谢谢你,我从天而降的小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