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

作者:成龙 朱墨 来源:《意林》

  十四五岁的时候,我还在戏剧学院。有一年,我们被邀请去泰国演出,就在那时候,我喜欢上了戏班里的当家花旦。她也是香港人,比我大一岁。

  演出结束,我们回到香港。

  回到香港的时候,我们两个人已经开始谈恋爱。师父管得严,我就每天6点多假装出门开工,其实半路就溜去九龙公园。她每天都要早上10点以后才能从家里出来,我就一个人坐在公园,等待的时间里,看到旁边很多人在打太极,我就在旁边练功夫,看到她来了,就特别开心。那时候两个小孩子,只是肩并肩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常常用手搭着她的肩膀,一搭就是五六个小时,手都麻了,却不好意思把手拿回来。中午两个人一起买点吃的,就这样一直坐到晚上10点,她要回家的时候,我也就假装收工回去。

  那时的我们,真的好单纯。

  爸爸不久之后回到香港,给我买了一个小房子。她就每天10点钟来我家,帮我收拾房间,洗衣服,下午4点钟回家。就在那个阶段,我离开了戏剧学院,开始混片场,做武行。

  有一次,我们在一起被她爸爸撞见,事情瞒不住了,遭到她父母的强烈反对。

  家长的反对给她很大压力,我们坐在一起聊天,说着说着她就会哭起来。看她哭我很心疼,就说,咱们两个私奔去澳大利亚好不好?你回家拿了护照我们就走。她说不行,不能这样对待自己的爸妈。

  也就是在那个阶段,我跟着各种剧组,地方跑得越来越多,发现外面的诱惑也越来越多。所谓诱惑不是指女孩子,而是发现原来外面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

  这样一来,我就开始找借口躲着她了。总是跟她说“我忙”“我要出去开工”,其实跑出去跟朋友打台球了。我也想带她一起去玩,但她不喜欢那种地方,就在家等我。

  现在回想起那时的自己,真的很惭愧,很对不起她。

  再后来我就慢慢红了,跟她在一起的时间少之又少,她还是不离不弃。其实她是很红的花旦,那时也一直有很多有钱人追她,她从没答应过。她曾经说过,你不娶,我不嫁。

  后来我跟娇姐在一起,她听说我们俩有个儿子,就开始躲起来不再见我。虽然不见我,但她会见我的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都很喜欢她。

  当初我们在一起,我还是穷小子的时候,曾经对她说,将来等我买了车,第一个一定给你坐。等我真的有钱买了车的时候,我们两个已经分手了。我不断打电话给她,想跟她说我终于买车了,我一定要遵守承诺,我想请你第一个来坐我的车。她一直不肯。最后这个承诺也没有兑现。

  有段时间,听说她开了个服装店。打听到地址之后,我就开车过去,把车停在服装店对面的马路边看着她。她有时候在跟顾客交谈,有时候一个人发呆,很孤单的样子。我坐在车里看很久,心里很难过。

  回到公司,我就招呼所有同事下班去她店里买衣服,买完回来所有单子都由我付。还让大家每天都去买,随便买。

  后来有一天,同事回来跟我说,她的店门口贴着“清货”,不知是不是要关门了。我赶紧叫同事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同事回来后说,她不想做了,生意很难做,干脆关掉。

  我叫同事去她店里,问能不能把铺子买下来,但由她来继续打理,被拒绝了。最后,只好让同事去把她店里剩下的所有衣服都买下来,包括衣架在内。她这才答应。

  我最近才知道,她当时是知道我派人去买衣服,才决定关门的。不然明明每天那么多人去买她的衣服,生意怎么会不好做?

  我请朋友转告说希望买一栋房子给她,或者送她一些什么,都被拒绝了。她甚至搬去香港乡下一个很偏远的地方,变得不太出门。娇姐托朋友请她来家里吃饭,她也从来不肯。

  服装店门口那次,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她真是一个很有骨气的女孩子。听说她到今天都还没有结婚。我依然很想找到她,再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