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奔的少年

作者:毛小懋 来源:《意林少年版》

  搬到太阳城后的当天夜里,我在附近的林荫道慢跑时,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是一个瘦瘦的男孩,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短衫。他跑得匆匆忙忙,脚掌拍打在路面,声音远远传开去,就像有人在深夜里鼓掌。我很快就超过了男孩。他似乎大吃一惊,急忙加速,重新把我甩到了后面。

  第二天,我去小学报到,介绍完自己后,我开始点名。“咦,咱班还有姓苟的?苟家铭!”我笑着说。这时,墙角处缓缓站起了一个男生。我定睛一看,就是昨晚跑步的那个男孩!然而,他看上去并不惊讶,只是朝我点点头。

  点完名,开始上课。第一堂课我讲得用心,同学们听得认真,不知不觉放学铃声就响了。我喊道:“下课!”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像出膛的子弹一样掠过我眼前,冲出了教室。

  我定定神才反应过来,那是苟家铭。

  晚上,他仍然急急忙忙地跑着,在深夜里,就像一只掉队的小雁,既孤单又仓皇。我们突如其来的师生关系让他感到不自然。我只好没话找话:“你为什么大半夜跑步?”

  “我跑步是因为……我跟唐秋生打了个赌,我们下个礼拜天比赛跑一千米。我的小飞马被他抢去了,那是我爸给我刻的。他躺在床上刻了足足两个月,我必须跑赢……”他急急地说着,脚步丝毫不停,始终比我领先半步。对他来说,被别人超越似乎是一件无法容忍的事。

  礼拜一的下午,我在班里进行了一次摸底考试。考试的过程中,苟家铭就像一只不安分的野猴子,不停地左顾右盼。我慢慢走到他身后,低头查看他的答卷。一看之下,我有些吃惊。苟家铭写字飞快,但字迹特别工整,答得也很不错。我想他是如此争强好胜,以至于都不能容忍别人比他答得快。

  眨眼间,礼拜天到了。那天夜里,在林荫道上他手舞足蹈地说:“瞧,我把小飞马赢回来了!”那是一件做工粗糙的木雕,不过却刻出了一种昂首阔步的神韵。

  月光透过梧桐树的间隙洒在我们身上。他仍然比我多跑出半步。我忍不住说:“你不论做什么,都喜欢比别人快……”

  “那是因为……”他嗫嚅地说,“我的时间不像别人那么多。九岁那年,我爸就躺到了床上。我放学得尽快跑回家照顾我爸。所以不管做什么事,我都要比别人快一些。”我忽然觉得有些惭愧,心中却充满了对一个有担当的男子汉的敬重。

  第二天中午,放学铃响起。刹那间,学生们朝餐厅涌去,跑在最前面的是苟家铭。他像风一样掠过,中午的阳光打在他汗津津的脸上,异常耀眼。

  十三夜摘自《少年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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