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栀子，黑衣裳

　　我叫栀子。栀子花的那个栀子。爸爸说，我就是我们家的一朵栀子花，洁白、芳香，好养活。

　　妈妈身体不太好，常常要吃药。她的眼睛只能分辨白色和黑色。在我们山寨里，女人们都有一双巧手，能绣出那漫山遍野五彩缤纷的花草。只有妈妈，妈妈只绣栀子花。妈妈绣的栀子花，都被爸爸带到集市上卖掉了，但我们家的日子却总是紧巴巴的。

　　忙完了一天，我最喜欢的就是听爸爸给我们讲故事。爸爸那些故事里的山野，神奇而充满变化。听着听着，我就会忘记我身上的汗水、泥点，忘记难咽的苞谷饭，忘记我的衣服上层层叠叠的补丁。我的心变得悠远而宁静。

　　这天黄昏，金校长来了我们家。“新学期，上古镇完小要举办一次全乡镇的文化节。”金校长不看我， 对着爸爸说，“文化节最重要的一个活动就是演讲比赛。你们家栀子听了你一肚子故事，我想让她参加演讲比赛，你看怎样？”“好。”爸爸答应。

　　金校长走后，爸爸说，得给我做一身新衣服。他说完这句话，我开心得几乎要飞起来了。

　　看着我欢快得像只小鸟，爸爸笑了。妈妈犯了愁，家里只有一块新布了，那是预备给爸爸缝新衣的。爸爸每天要干活，衣服最容易磨损。他们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决定先给我缝衣服。

　　就在我开开心心地看着妈妈在布料上画出横横竖竖的线条，看着她把布剪出各种形状的时候，舅舅突然来了。舅舅说，外婆生病了。妈妈丢下满桌布头，丢下剪刀，丢下我，去了外婆家。

　　眼见着去上古镇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妈妈还没有回来。这天，爸爸去了金婶子家里。金婶子是我们寨子里出名的巧手，她缝制的衣服好看又结实。

　　去镇上的前一天，爸爸拿回了我的新衣裳，妈妈也回来了。这天晚上，我们家的油灯亮了一夜。

　　第二天，金校长带着我来到上古镇完小。金校长带着我去了老师办公室，他让我在里面换衣裳。拿出新衣裳的时候，我惊呆了。花呢，妈妈绣的栀子花呢？我委屈地走出办公室。

　　金校长接过衣服，掀开衣角，裙摆里面细细密密地盛开着一圈栀子花。原来妈妈把花绣在了衣服的反面！

　　“栀子，虽然别人不明白，但我们知道你的新衣服上开着栀子花。那香味，你能闻到，是不是？”我擦擦满脸的泪水，点了点头。 我知道，我知道！我仿佛看到妈妈劳作的身影，看到爸爸那满身的补丁，看到爸爸讲故事时那飞扬的神采，看到妈妈绣花后满意的神情……

　　我突然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桃之妖妖摘自《少年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