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对白天鹅

作者:沈石溪 来源:《意林少年版》

  孔雀湖上游有一片茂密的芦苇丛,每年秋天,都会有一群短嘴天鹅从北方飞来过冬,它们全身洁白,嘴喙橙红,雍容华贵。

  三月的一个早晨,我划独木舟到芦苇丛垂钓。太阳出来时,芦苇深处传来一声高亢嘹亮的叫声,一群短嘴天鹅在孔雀湖上空盘旋几圈,洒下一串串惜别的鸣叫,径直朝北飞去。哦,眼下已是桃红柳绿的春天,短嘴天鹅要飞回北方去了。

  突然,在离我不远的一片芦苇里,一只短嘴雌天鹅贴着苇梢翻飞盘旋,嘴里还发出短促的尖叫。

  我小心翼翼地拨开芦苇,只见一只长着黑色冠顶的雄天鹅正仰望天空——显然,贴着苇梢翻飞的雌天鹅在催促这只雄天鹅起飞呢。雄天鹅左翅膀不知是跌伤了还是被野兽咬伤了,肩胛冒着血,把一大片羽毛都染红了。它拼命地扑扇着右翅膀,身体却像陀螺似的在原地旋转。

  雌天鹅滑翔而下,停落在雄天鹅身旁,用扁阔的嘴喙轻轻啄咬雄天鹅那只僵硬的翅膀,似乎是在鼓励雄天鹅不要灰心。遗,撼的是,雄天鹅又努力了几次,仍未能飞起来。

  雌天鹅抬头向北方的天际瞭望,北归的天鹅群已变成一片小黑点。

  雄天鹅挣扎着站起来,不断用身体去推搡雌天鹅。它的用意很明显,让雌天鹅去追赶飞远的天鹅群。雌天鹅却一边用脖颈摩擦雄天鹅的背,一边发出轻柔的叫声,似乎是在表明心迹:我要陪在你身边。

  雄天鹅粗暴地叫着,用扁阔的嘴喙狠狠啄咬雌天鹅,就像打冤家一样。雌天鹅被逼无奈,扑扇着翅膀向北飞行。雄天鹅用一种恋恋不舍的表情目送着雌天鹅远去。

  突然间,雌天鹅一个转弯,急速飞回芦苇丛上空,一面飞一面发出高亢嘹亮的鸣叫,似乎在说:我不走,我们生生死死永远在一起!

  雄天鹅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化,它扭头望望自己受了重伤的翅膀,突然跳进湖里,猛地扎进水去。雄天鹅知道,只要自己还活着,雌天鹅就不会跟随天鹅群返回北方去,它是要以自己的死,来断绝雌天鹅滞留南方的念头。

  几乎在同一时刻,正在空中盘旋的雌天鹅对准小岛上唯一一棵黑心树飞去,用力将左翅膀撞到树枝上,它惨叫一声,几乎是笔直地坠落下来,然后挣扎着站起来奋力朝泡在水里的雄天鹅游去,叼住雄天鹅的尾羽,将它从淤泥里拔了出来。雌天鹅一面叫一面把那只被血浸红的左翅膀斜过来,很明显,它是要让雄天鹅看看,它的翅膀也受了伤,也无法飞往北方了。

  可惜,雄天鹅永远也睁不开眼睛了。

  王文华摘自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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