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场大雪等在秋天的深处

　　我该对你说些什么话？说些什么呢？秋。

　　你是从一小树红叶开始的。

　　在一个大地铺满白霜的早晨，霜把青草压低了，把树干和树叶涂白，霜覆盖在麦子收获之后的黑土地上。白霜减淡了早晨的颜色，忽然，一树红，出现在沟岸上，它站在朝阳和我之间，它可真红。

　　正感叹着，它的伙伴们，另一树红叶出现了，又一树，又一树……它们都很矮很小，就像四五岁小女孩儿身量那么高。它们站在白霜覆盖的田野里，也真像四五岁的乡下女孩儿，穿着崭新的红袄，满身喜气，迎接节日一般。的确，它们迎来了你——秋。

　　你来了，大地上嫣红点点，接下来，就是无处不在的金黄。杨树、落叶松、桦树、胡枝子、爆竹柳，它们的叶子在你的微笑中变黄，这儿那儿，耸起一树树高高的金塔，这儿那儿，轰然炸开的一片片焰火。

　　然而，秋啊，我想问你，这一阵阵北风，是你带来的吗？它是你的伙伴还是仇敌？

　　它紧跟在你的身后，猛吹一个字——空。

　　“空空……”它唱。树叶从枝头坠落，枝条空了。

　　“空啊——”它低吟。蒿草被钐割，变成柴草;碱草被钐割，变成羊草。草地空了。

　　谁在天空中，结伴向远方迁徙？

　　大天鹅在前，丹顶鹤在后，矶鹬、燕鸥，杜鹃、百灵、伯劳、苇莺、柳眉、云雀，春天它们从远方来，翅膀漫过我们的清晨，飞往苇荡深处，江畔幽谷。它们是会飞翔的花朵，从它们的歌喉里，跳跃出滋润大地的露珠。

　　红娘子带领鱼群，沿着水路，秘密向远方迁徙，河流空了。

　　蛙鸣呢？虫唧呢？这些声音消失了，我们的早晨和黄昏空了。

　　旷天空地只留给一阵紧似一阵的北风。

　　秋呀，我的朋友，告诉我，你从哪里来？我的朋友，告诉我，当雪花飘落，你会到哪里去？

　　我知道，春去了，藏进夏的梦里。夏呢，被你揽入怀中，而你，你难道要被幽闭在冬的寒宫？

　　那场大雪，在最后的路上等你。

　　雪花从天空飘落，遮住你的双脚，盖住你的长裙，铺满你的双肩，雪花覆满你的头顶，雪花在你我之间越来越密地降落。

　　秋啊，我望不见你了。

　　你在冬的宫里了。

　　沐悠摘自《儿童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