秃头外公的“闹瓜瓜”

　　放学的铃声一响，坐在窗边的许建立刻回过头，高声叫道：“阿泉，阿泉，你外公又来接你了。”

　　阿泉脸涨得通红，呼地站起身，抄起一本书猛掷向许建。

　　“你是宝宝吗？”许建一脸严肃地问，“哦，不，你是婴儿！”然后尖笑着冲出了教室。教室里的其他坏小子都跟着起哄。

　　阿泉又气又恨，把书和文具摔得“砰砰”作响。

　　“阿泉！阿泉！”外公的大嗓门如一连串炸雷，响彻小小的学校的整个上空，羞得阿泉没地方钻。

　　“我都四年级了！我们班除了我，没有一个让人接送的！”阿泉紧绷着小脸，双手叉腰，鼓着嘴，拼命尖声叫道。外公眉开眼笑，想牵阿泉的手，阿泉狠狠地瞪了外公一眼，气愤地扭身甩开外公，跟孙莹莹一起跑到前边，不理他。

　　外公一点也不介意，跟小孩一样，噘起薄薄的嘴唇，虎着脸，装作生气的样子，笑眯眯地小声骂道：“闹瓜瓜！”外公耳聋，听不见什么，就这样跟着小外孙女，他满意极了。外公有个绰号“鲁聋子”，后来因为头发越来越稀少，又被叫做了“鲁秃子”。

　　不过晚饭过后，妈妈跟外公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谈判。为了让外公不再接送阿泉，妈妈讲了一大堆道理。第二天，外公果然答应不接送阿泉，阿泉开心极了。她可以想干嘛干嘛，不想干嘛就不干嘛。

　　可到了放学的时候，阿泉走着走着突然瞥见公路边屋角那儿有什么东西在晃，而且还很眼熟。阿泉心里一惊，紧盯着屋角。不一会儿，半个只有稀稀疏疏几根头发的头伸了出来，是外公的秃头！

　　为了不让外公发现自己，阿泉让孙莹莹、陈晓雅、扬帆帆三个并排走着。自己则躲在这堵“人墙”身后。

　　看着她们生硬地移动着，外公一下子就明白了，咧嘴笑起来。

　　等到这堵“墙”快到大门口的时候，外公像只猎豹一样，“嗖”地跳过去，一把抓住“墙”后的阿泉，开心地叫道：“哈哈！抓到了吧！闹瓜瓜！闹瓜瓜！”外公噘起他的薄嘴唇骂道。

　　…………

　　意料之中，那几个坏小子下课时在班上闹翻了天，阿泉又多了一个外号“闹瓜瓜”。

　　现在，阿泉已经是大二的学生了。外公在她高考后不到一个月就因为癌症去世了。

　　去世前，一直胆小的、怕这怕那的外公，在面对死亡和剧痛时，却出奇地坦然和坚忍。外公说他没有任何遗憾，只希望阿泉能考一个好一点的大学。阿泉做到了。

　　十岁时候的阿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十年后，她最割舍不下的，最让她感到生命温暖的，不是爸爸，也不是妈妈，而是那个讨厌的、坏的，一直骂她“闹瓜瓜”的秃头外公。

　　珠珠摘自《少年文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