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将

　　第二十七章 夜中天

　　你为何还不走？那你为何又来了？他和她，四目相对，同时问出，都有些欲说还休的怅然。她在门前，他在篱后，隔了一篱无名香花，风吹花落，乱的也不知是谁难以描摹的情绪。

　　唐烈峰轻声道：“你走吧，这里——”

　　这里不安全了。就像他离开时她对着他的背影终究难以启齿的那句小心，他也有了她当时的心情。

　　天凝抿嘴一笑，只问：“初云呢？”唐烈峰道：“去过军营，又走了。”他顿了顿，说道，“我的人在找你，很快就会找来了。”

　　天凝细细一想，问：“是因为初云？”唐烈峰不愿多言，他一沉默，天凝便知道她猜对了。

　　只是屋外的繁花倏地又落了一片，夜风之中，随花香撞破纸窗的，还有一抹挟刀持剑的杀气。“唐将军，你放心吧，有我在，我们将军不需要躲避任何人。我早说过了，我会保护她的。而至于你——”

　　至于你——初云声未歇，影已动，忽然犹如旷野中的一匹饿狼，朝着她的猎物疯狂冲击而来。

　　饿狼并不适合形容一个女子，但是，那样的狂躁凛冽，那样的凶猛阴狠，堪堪地便只能令观战的人想到饿狼。

　　观战的人有点不知所措。

　　不是因慌乱而不知所措，而是因两难而不知所措。况且，她还有大伤在身，混入这杀气越织越密的两人中间，也不是明智之举。初云她到底想干什么？

　　忽然，但见初云眼底红光一泛，邪笑顿生，掌心里更是捏了一团汹涌玄光，袖一拂，那玄光便直奔天凝而去！天凝始料未及，足尖一起，向后飞身倒退。玄光追着，几乎要伤到她了。

　　猛地，又是一道玄光，横向而来，两向交织，轰然爆开，初云满意一笑，她知道，唐烈峰分心了。她立刻一掌补去，扣住唐烈峰左肩。唐烈峰顾上了天凝，却还没来得及顾上自己，猛然被初云压制，身体下沉，胸中一股力道似要挤爆他，他体内浊气奔涌，嘴里一大口鲜血喷出，已然倒地不起。

　　初云笑了：“唐将军，早知道你如此英雄气短——”她瞄了一眼天凝，“我便不用费尽心思了，直接杀了你，倒一了百了……”说着，眼底的红光又深了一层，她自己有点抵受不住似的，喘息也更粗重了起来。正要杀了唐烈峰，却听一旁的天凝大喊：“等一等！”初云眉头一皱：“将军，还等什么？”

　　天凝语塞：“等——”是啊，还等什么呢？他就那样倒在自己面前，襟前染着的血，状如一颗有裂口的人心，还等什么呢？一剑穿心，两不相欠。她竟有点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了。她不说话了。

　　初云再度将掌心玄光凝为剑气，正待刺入唐烈峰的心脏，忽然，战马嘶鸣，走石飞沙。

　　初云只觉眼前光影一暗，心神难守，杀人的力道竟偏了几分。唐烈峰看准时机，一跃而起，躲开了她。她再追，对方却已在几丈开外，他的人已蜂拥围来，将他护住。

　　初云退回至天凝身边，低声道：“无妨，那就再由他多活几天吧，将军，我保护你离开。”

　　天凝狐疑地看着初云，心中仍是不解，她到底意欲何为？只是，她知道，现在的初云再也不是曾在她掌控之中的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妖了。